專家：系日珠海屠殺，歷史照片輾轉半世紀回珠海

陸金焯老人拍攝的照片。

陸金焯在照片背面寫下哀悼的詩句

陸金源老人拿着珍藏多年的照片神色凝重

劉昌言(左二)帶領學生在三竈萬人墳聽當地老人講述當年的情況

提起“三一三”,很多珠海三竈鎮的老人心頭都會一緊。1938年農曆三月十三,日軍侵華,他們對珠海三竈島實行全島“三光”政策,經過三天的血腥掃蕩,島上殘垣斷壁、屍橫遍野,三竈島變成了一座荒涼的死島……

這些年下來,鮮有幾個親歷者能口述當時的慘況,這難免讓人覺得,當時的情況沒有被誇大?清明剛過,適值紀念三竈大屠殺死難同胞殉難79週年之際,一組印證1938年侵華日軍在三竈製造大屠殺的歷史照片重見天日。事實證明,三竈大屠殺鐵證如山!

偶得

帶學生調研兩年拍紀錄片

大屠殺珍貴照片駭人心魄

劉昌言,珠海金海岸中學教師,他的另一身份是珠海三竈島日軍侵華罪證調研團隊負責人。他帶着學生,透過兩年的調研走訪健在的三竈淪陷見證者40多位,希望還原當年“三竈大屠殺”的真相。透過前往廣州、香港、中山、湖南芷江等地,獲得大量第一手資料,拍攝了原創歷史紀錄片《三竈1938》。2016年3月29日,該片獲“2015年度廣東省廣播影視獎電視專題類一等獎”。

今年3月的一天,劉昌言偶然得到六張泛黃歷史舊照。其中一張背面從上到下,從右到左,寫着“白骨累累,黃昏鬼哭,同鄉何辜,罹此荼毒”十六個大字,再翻閱,另一張照片背面,寫道:“寇侵佔本島 殘暴坑殺無辜島民數千人 埋怨九秋 ”照片上還寫着“現由春花園村陸金焯劉德儒發起尋挖骸石開始工作之情形”,另外還標有拍攝地點和時間。

記者從劉昌言提供的照片副本看到,因年代久遠,模糊可辨“攝於**沙埔”,日期爲“**年三月”。劉昌言說,當時他們將這六張舊照大體作先後排列,可見有十數村民在一沙崗地起挖罹難同胞遺骸,尤其是當中一張,起出的遺骸交錯放置一地,成堆頭顱骨駭人心魄。

劉昌言仔細看着這幾張照片,手有些微微顫抖,畫面如此的慘烈,即使此前他已經聽老一輩見證者描述,但是當親眼看到這些畫面印在相紙上呈現出來的時候,劉昌言還是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經過數年深入調研,他已經對三竈島的地形地貌瞭然於心,從拍攝角度看,推測這塊沙崗地大概位於今天的珠海金灣機場南面,就在當時的日軍機場正南方,距日軍機場遺址僅數百米。

解密

當年拍下照片後堅信有用

教員去世前交代帶回三竈

劉昌言立即透過中心村村委聯繫到了提供照片的三竈春花園村老人陸金源。來到陸老家中,老人見到劉昌言的第一句話就是:“劉老師,我終於見到你了!”原來,老人當時看過紀錄片《三竈1938》後,對紀錄片非常認可,立即想到家中保留多年的照片可能對劉老師的調研有所幫助,苦於一時沒有聯繫方式,只好先交給中心村委會,期待有朝一日能轉給劉老師。

這些照片從哪裏來?當劉昌言問起這些照片的來歷和內容時,老人不禁老淚縱橫,據陸老回憶,1938年2月16日,日軍在三竈島蓮塘灣登陸,隨即修建祕密軍用機場,將該島作爲侵略華南的軍事基地。當年農曆三月十二日,日軍血洗魚弄村,386人慘遭殺害,十三日,日軍對島上三十六個村莊實行“三光政策”。十四日,日軍在草堂沙崗、蓮塘沙欄、春園祠堂、石灣關帝廟、魚林先鋒坑、青灣等地屠殺無辜村民。全島屍橫遍野,斷壁殘垣。三竈島淪陷期間,日軍殺害三竈島同胞2891人、餓死3500餘人。

劉昌言在長達數年的調研中瞭解到,1948年,結束流亡生活重返本島的村民將遇難者遺骸收葬,在茅田村東修建“萬人墳”。今珠海金灣機場南面跑道(經上表村村民覈實即照片中的這片沙崗地),曾於當時起出上百具遇難者遺骸 ,而指證埋藏遺骸地點的人,正是當日隱匿於對面山林中躲過一劫的倖存村民。

據悉,照片的拍攝者春花園村學校教員陸金焯,用手中的相機記錄了此地起掘遇難者遺骸的情形。不久,陸金焯帶着這些照片去了澳門,隨後又前往美國舊金山定居。在舊金山,陸金焯一直珍藏着這些照片。1988年,陸金焯從美國回來到廣州治病,其間曾返三竈省親,向陸金源夫婦提起過這些照片,並告訴鄉親不要忘記日軍在三竈島製造大屠殺的事實。次年陸金焯在廣州不幸病逝,去世前交代妻子溫蓮仲一定要將這些照片從美國帶回三竈,相信一定會有用。1999年,溫蓮仲不忘囑託,將照片從美國帶回澳門,最後由陸金焯大女兒陸惠芬將翻印照片如願地交給陸金源,陸金源一直珍藏至今。

意義

日軍珠海大屠殺鐵證

具有重大的歷史價值

如獲至寶的劉昌言將這六張翻印照片帶到珠海市博物館,請該館保管部副主任楊長征鑑定。楊長征認爲,這六張照片是填補空白的重大發現,實屬罕見。而且背面皆標註文字說明照片內容,明確記載起挖遇難同胞遺骸的地點和時間,和多位歷史見證人的講述高度吻合,是日軍在華南地區製造最大屠殺事件的鐵證,具有重大的歷史價值。

此前反映日軍蹂躪華南地區的歷史照片多集中在廣州遭空襲後的慘狀,此組照片的發現是繼《三竈島特報》後又一批直接佐證日軍侵華暴行的第一手證據,是構成日軍三竈大屠殺證據鏈的重要一環。

據悉,研究華南與香港近代歷史的著名學者高添強看到了這六張照片後表示,這些尋找遺骸的照片異常珍貴,冀望流傳下來,使下一代明白前人所受的苦難。

恰逢珠海市博物館新館建設衝刺之際,劉昌言團隊代表陸金源老人捐贈了這六張照片,“作爲一名教育工作者,我認爲,這段鮮爲人知的歷史應當讓世人特別是青少年銘記和傳承下去,無論是紀錄片還是照片,都是記錄三竈島那些遺留的罪證遺蹟,記錄那些即將逝去的老人們親歷的故事。”劉昌言說道。

知多

三竈萬人墳

1948年,結束流亡生活重返三竈島的村民將遇難同胞遺骸收葬,在茅田村東修建 “萬人墳”,有牌坊、紀念碑和墳塋。1979年遷至竹瀝山坡重建。三竈萬人墳是日本侵華戰爭的重要鐵證。

2013年3月3日,國務院將三竈萬人墳列入“三竈島侵華日軍罪行遺蹟”並覈定公佈爲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