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花開二十一

□葉志勇

你拍一，我拍一，馬蘭花開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常常會想起這首兒時的歌謠。那時我們稚氣未脫，兩手交錯相擊，雙腳彈跳不停，口中快速而又準確地吟着《馬蘭花開》的歌謠。在充滿泥土和青草氣息的大自然中，我們心無羈絆，縱情蹦跳，廣闊的世界在我們眼前綿延鋪展開來。那時，天是那麼藍，地是那麼大，我們的快樂是那麼純淨。遊戲中的孩子裝得下無窮的幻想與歡笑。

在遊戲的時候，有一些草木或遠或近地佇立無語，有時它們也會點頭微笑，隨風起舞。它們青翠的模樣，瀰漫在無邊的大地上，使人忍不住將目光探向這些可愛的生靈，搜尋自然美麗迷人的氣息。終於有一天，我在低頭探尋草木的時候，發現了一大片青青的草本植物，像一朵朵翠綠的花朵，匍匐在大地上，開放在心尖上。那是視覺上的盛宴，把雙眼溫柔地撫摸，把雙腳輕輕地拽起。呵，多麼惹人愛憐的植物。

幼小的我，對這些綠色的植物愛不釋手，越看越覺得它們像大地開放出來的花朵，從深深的大地深處傳出的生命的力量，我不得不對它們久久凝視。到了它們蓬蓬勃勃的時候，我也終於知道，這些草本植物真的具有神奇的力量。它的名字叫馬蘭。

馬蘭是我們那兒常見的一種草本植物。南方初春的陽光溫暖地照耀山地的時候，從溼潤的泥土裏冒出嫩嫩的馬蘭尖，在和煦的春風中，它舒適地伸伸腰，就立在溫溼的大地上了。它莖兒淡淡，葉兒青青，橢圓形的葉片有着排列整齊的鋸齒形邊緣，用手輕撫，卻感覺葉片細滑水嫩，使人在心中泛起一陣陣溫柔的漣漪。

馬蘭味辛。在草葉的辛澀之外，倒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山野中，馬蘭鋪天蓋地，但是我和小夥伴去剪馬蘭的時候，卻發現它們往往隱藏在和它們有着同樣青翠、同樣形狀的草葉之中，有時三五成羣，有時形單影隻。可不管怎樣，都會讓我欣喜不已，用小剪刀用力一剪，“咔嚓”一聲，青青的馬蘭就在我手裏靜臥，彷彿我的手心上綻放出一朵翠綠的菊花，淡雅幽香。把它放進我那被媽媽用彩色絲繩纏繞的小竹籃裏，不一會兒，小竹籃裏就盛開了一朵朵可愛的綠菊花。

食用的時候，馬蘭要用熱水輕輕焯一下，去其辛澀，留其清香，展其青翠。然後在菜油的清香中翻炒，青青的馬蘭把撲鼻的清香沁入心脾。這是現今普遍的烹調，我那時很少在飯桌上的馬蘭裏感覺到菜油味，艱辛的歲月裏能填飽肚子就很幸福了，遑論它有沒有被精緻地烹調過。小小的像菊花一樣的馬蘭，給了飢餓的人們生的力量和勇氣。今天，馬蘭仍然是普通大衆的盤中餐，做法已推陳出新，花樣百出。

閒暇之際，我還是喜歡到田野中、河堤上走走，看看那些依然青翠可人的馬蘭，在自然的懷抱中自由地生長，淡淡地溢出幽幽的氣息。這些樸素低調的植物讓我久久地潛入歲月的長河，品味一種草本植物恆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