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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製六龍硯故事

應邀前往“衚衕張”張毓雋家做客,那文房四寶、宜興國壺、八方怪石、泥塑石雕等美不勝收。閒聊中談起歷史上的名硯,我說友人紀清遠向我展示過其祖上紀曉嵐用過的硯臺。毓雋一聽,頓時來了興趣,追問我那硯臺的大小、形狀、雕刻、硯背字跡等一些細節。

御製六龍硯故事

“這我哪記得清!”我一語未了,頓覺毓雋問得蹊蹺,不由補了一句:“有什麼關係嗎?”

毓雋輕嘆一聲,遂說起他父親與一方“御製六龍硯”的故事。

話說1968年,毓雋的父親張守祿到其好友滿恆喜家找點木料。木料都在滿家用磚頭墊起來的牀下堆放着,張守祿在摸索的時候,無意之中觸到牀角一個光滑硬物,感覺冰涼細膩。低頭一看:硯臺!它居然被當成磚頭一樣的東西墊在其中一角了。

張守祿是讀書人,自然十分心疼。取出後一看,硯呈鵝卵石形,長約25釐米,寬約16釐米,厚約5釐米。用溫水洗淨,立馬呈現“御製六龍硯”幾個字,上款爲康熙御筆,正中有石眼一枚,青綠光瑩,兩邊各雕有三條龍,只是左邊的三條龍呈不規則,右邊的卻間隔距離基本相等,硯石背面刻有紀曉嵐的書法“硯磨墨兮硯乃凹”。

御製端硯啊!張守祿酷愛文房四寶,不禁驚喜。他馬上告訴老滿夫婦:“此乃端硯,屬宋坑,名曰豬肝凍兒。”滿妻急着說:“我夫婦都是回民,從不會買豬肝回家。”張守祿一笑,忙解釋道:“此石材名曰豬肝凍兒,非動物之屬。”

哈哈大笑之餘,老滿夫婦表示:“此物對我們毫無用處,老兄既然喜愛文房四寶,您就拿去自用吧。”

張守祿感其真誠,遂攜回家中,仔細觀賞:硯臺光潔潤滑,叩之無聲,撫之似嬰兒肌膚,確屬珍寶,不忍磨墨。雖然愛不釋手,但其價值多少,張守祿並不知曉。

十年之後,到了1979年,中國歷史博物館首次舉辦端硯展覽,張守祿參觀中,驚訝於史上遺留的端硯都成爲無價之寶,遂感到自家存放的那塊御製端硯豈不更加珍貴?回家後寢食不安,想到御製端硯原本朋友之物,若明白了它的珍貴价值後依然自用有悖道德,遂用綢布包好,送還滿宅,並問其來歷。

滿恆喜這纔講述了硯臺的淵源。

滿恆喜的哥哥滿恆興上學之際,正逢敵僞時期。當時的鄰居是清末的狀元潘齡皋先生。一來二往,兩家交情甚篤。潘齡皋喜歡吃涮羊肉,經常到滿父在南長街開的羊肉鋪就餐,看到滿恆興上學沒有硯臺用,就將一方御製端硯送與孩子用。潘狀元家有皇封賜給的名硯數方,但戰亂時文物不值錢,所以他也不在乎名硯不名硯的。後來,那方端硯就扔在了滿恆喜家,墊牀的時候缺塊薄磚,隨手就用上了。

聽張守祿一講,滿恆喜才知道那端硯的珍貴,趕忙千恩萬謝地收好了。

1980年的一天,老滿瞅準機會,懷抱着此硯請黃胄等書畫名家觀賞。當時在場的有心人一看,提出願以一臺12寸黑白電視機兌換,老滿未允。

後來,他又攜硯去榮寶齋鑑定估價。

榮寶齋的行家發現,這方端硯上的六條龍都是小石眼,馬上叫領導來看。領導仔細察看後對老滿說:這塊硯臺你拿着也沒用,不如交給榮寶齋收藏更有文化價值,還可以獎勵你一臺22寸日本彩電。老滿稱,此硯爲兄弟二人之物,一人不能做主。領導說,既是兄弟二人之物,好商量,獎勵兩臺電視機也可以。

老滿一聽,感覺這“水”深了,謊稱回家請示兄長再做決定,遂留了個僞地址假姓名,將該硯攜回。回家後,先將端硯拍攝了前後兩面照片,隨之趕緊收藏於箱中。再有來者觀看,就以照片示之。

說到這裏,這方珍貴的“御製六龍硯”似乎就能儲存下來了。殊不知,滿家不露真硯而“以照片示之”無異於向世人宣佈其珍貴的程度,從而就更遭賊惦記了。終於在某一天,“御製六龍硯”不翼而飛。

至此,國寶流失,不知所蹤。端硯沒了,照片何用?也被當成廢紙丟棄了。

如今,滿氏兄弟已故。張毓雋說,已屆耄耋之年的老爸一說起“御製六龍硯”的往事就很揪心,恐寶貝流失到異國他鄉。